流水紙。0

「只為與你相逢,我和孤獨一同降臨在這個星球上」

-桃玖玖的精神博勿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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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lowly Fever【鹤一期】【刀剑乱舞·现paro】(五十一)

-终于更咯!卡文卡到死了。

-前篇【50

-一则广告:鹤一期《Limerence》二刷通饭,还有少量现货:点我

 

>>43.3℃

每天活动的范围只有这15平米。

每天吃的是消过毒的水煮白菜、豆干等素食。

每天望着窗外,整理自我,又饱受折磨。

每天独自一人。在这里。

这是一期一振入舱以来,做的所有事情。

他没有算上自己其他的内心活动,因为他好像忽然什么都记不清楚了,心中升腾而起的,竟是一种他自己都读不明白的不舍。

人总是这样的。痛的时候咬牙切齿,一旦熬过一切,又觉痛似乎也值得珍惜和怀念。

有人说这是矫情,但是真正痛过和劫后余生的人,是真的会这么想的。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不是说真的有什么“后福”,只是因为这样的疼痛是一个人独有的精神力,是他人生的功勋章,千金难换,更会让他看透世间。

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,饱含了一期一振的挣扎、煎熬、思念、抗拒、坚持,以及活到现在的全部希望。他的血液沾湿过白色的床褥,他的睫毛扫过床边的空气,他的唇齿咬住了玻璃杯的边沿,他的泪珠落入过冰冷的水里,他的指尖触摸过每一寸可触及的窗户,他的声音和哭泣穿过了略显陈旧的对讲机……

这是他涅槃的证明。

人活着,是要有精神的。

一期一振忽然想起,小时候写作业,每次自己的脊椎骨弯下去,鸣狐都会走过来,用手拍拍自己的腰部。

“人活着,是要有精神的。把背脊挺直。”

鸣狐的手杖点在地上,发出哒哒的声响。那声音伴随着他的话语,跨越过消逝的不知名的时光,重新抵达了一期一振的耳际。

一期一振忽然愣住,他睁大了眼睛,半晌,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
掌纹像一条条多流分支的河,最后归于一处。双手一如既往地纤细苍白,带着消毒水味道和干裂留下的伤痕,甚至连手腕上那条代表了“病患”的腕带,都还如曾经那样,随着一期一振的动作在微微颤抖。

可是一期一振却觉得哪里不一样了。

他感到自己对这条腕带,似乎没有过去那么在意了,而脑海里有什么消失已久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苏醒。

一期呆呆地看了很久,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,然而,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。只是挺直了腰背,把手边里少得可怜的东西,一件一件收了起来。

 

对于出舱这件事,一期一振心中总有点不知所措的。以至于当听到外面难得一次才有的忙碌脚步声,都让一期觉得不习惯。

他不是没见过其他人出舱。只是那时候,家属或多或少,声音或轻或响都与他毫无关联。最初,他还会趴在窗口上,看着人来人往,看着那些家人可能是欣喜、可能是担忧、可能泪眼汪汪地拉着出舱患者的手,也可能是看到死去的人被带走,家人痛哭流涕,悲伤欲绝,一期甚至可能还会去想自己要是离开的时候会是怎样的: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?小叔会是什么表情?弟弟们是何种态度?而鹤丸国永,又会怎样?似乎光是想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,都会让时间走得更快一点,转移开注意力,也可以减轻身体上的疼痛和无力。

但是随着时间推移,他渐渐不愿意去看了。每次听到这样难得喧闹,甚至对常人来说根本谈不上是喧闹,一期一振都会拉起窗帘,躺在床上。他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,和他的脑海一样,他就这样听着那些声音,心中嘈杂不宁。

如果说之前一期一振就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坚持,但也许是在那时候才忽然明白,死亡不是对任何人的解脱。

主动放弃还有救的生命只是一种自私和自大。让爱的人徒受痛苦,让恨的人幸灾乐祸。除非是一切都无法挽回,彻彻底底已经被宣告了终结,否则自欺欺人和自我原谅的死都是对亲爱的人的罪过。

如今的一期一振,深谙此理。

可他自觉胆小,自觉只是凡人,何以对生命指指点点。因此,他才捂住耳朵和双眼,不想去听那些重生的笑声,不愿去看那些不瞑的泪眼。

就像现在,体力并没有完全恢复的他却坐立难安,小心翼翼地半拉着窗帘,一手扶在床架上,一手揪着自己的衬衣。那衬衣是新的,却要被他揉出了皱褶。一期一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姿势来迎接属于自己的重见天日,所以,当莺丸走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一期端坐在床边,宛如一个等待考试成绩宣布的少年。

莺丸到底是有经验的医生,这种情形不是没见过,再加上对一期一振的了解,心下大致有了数。他调整了一下表情,用一种比较平静的语调说:“一期一振,可以了。你的家人在外廊,还有几分钟过来了。”

他特地没有用“粟田口”来称呼一期,边说边招呼一些护工帮着往门口的推车上拿行李,平和得仿佛谈论天气。

一期愣了愣,似乎有些不解,却又明白莺丸的善意。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,便沉默着点了点头,下意识伸出手,想帮着搭把手,却不料被莺丸拦下了。

“一期一振。”

“啊是!”

莺丸笑了笑:“你那么紧张干吗?”

“我我我……我没有啊?”被点穿了心思的一期莫名红了红脸。他看着莺丸的笑容,忽然就想起了鹤丸国永。

说到底,莺丸也是鹤丸的兄弟,他俩虽然五官不太相似,鹤丸的脸有一种放肆和灵活,莺丸却显得温和甚至略有古板,但是两人眼神里透露出的光却是一样的。一期心房里想念鹤丸国永的精灵又跳了出来,撞开闭塞的心门,最初打破内心城墙的小草变成了参天大树,越长越茂密,每一片枝叶上都写满了鹤丸国永的名字。一期一振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温暖的海水里上下浮腾,每次被淹没都让心脏发出紧张的快跳。这是一种期待又惊慌失措的感觉,活了那么久,有自由成长也有苟延残喘,一期一振竟是想不到会有和常人一样的新生和盼望。

莺丸到底是没有追问。他扶着一期一振到室内唯一一个椅子上坐下——这椅子原本是给一期放衣服的,有时候会给查房的医生用——莺丸为一期做完基础的检查,随后拍了拍一期的肩膀,柔声道:“别担心,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呢。”

只见藤原推着轮椅上前,和另一个护士扶着一期坐上了轮椅。一期一振转头看了看莺丸,耳边响起那日听藤原说的话,心下大概知道莺丸之后的走向,他觉得梦境里那个飘荡的大船撞上了胸口的暗礁,却鸦雀无声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“别担心。”许是以为一期一振还在忐忑,莺丸把手插在衣兜里,嘴角扬起笑意,“别担心呀。”

他的样子,和一期第一次看到这位医生时一模一样。那时候,莺丸拿着一束浅色的花,进屋后把花儿放进较远的窗台的花瓶里,像一个普通的探病者。那时候的一期一振病情恶化,刚从心理科直转血液科,加上和鹤丸失去联络,莺丸的态度竟然让本来紧张的一期放松了不少。莺丸看到一期一振,像朋友一样打了个招呼,然后温和地说:“别担心。”

别担心。

不敷衍,字字都很认真,没有个人感情,却充满了作为一个学者和医生的专业和负责,让见过无数医生的一期一振瞬间觉得:这个人很可靠。

一如现在。

一期一振松了口气,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。这儿不过20平米不到,但是由于身体无力的关系,他每次要走到门口都很费力,更不要说是在屋内扶墙走,甚至这么小的空间,最开始的时候都能让他精疲力竭。

他沉吟片刻,忽然努力从轮椅上站了起来。

身后立刻传来几个医护人员的惊呼,他们下意识地涌上来扶,但却被莺丸叫住了,最后上前来的,只有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看护的藤原,她仅是托着手,却没有触及一期一振。

藤原看着一期,双目明亮,做了个加油的口型。

一期朝她笑了笑,随即转头看向莺丸。他沉默了几秒,却最终没有把那一声谢谢说出口,只是点了点头,但他想,莺丸一定都明白。

粟田口一期一振,想自己,走出这个地方。

尽管双腿依然有些酸疼,肌肉因为一段时间的缺少运动而显得无比瘦弱,但一期却觉得自己身体里像是住进了一个小太阳,温暖和力量传达到了四肢和筋骨,让他挺起身子,一步一步,朝门走去。

踏出自己的隔离舱,再一点点走向隔离区的大门,一直到站在隔离区门框前,一期一振停了下来,长叹了一口气。像那些无数重见天日的人那样,一期一振抬起手,下意识地遮了遮走廊里窗户映出的光。在这扇玻璃门后,就是自己的亲人们,他们会是怎样的姿态和神情在迎接自己呢?一期一振很想知道过去活着走出去的人看到的是怎样的光景,可是他想象不到。

眼前的世界看上去和舱里一样安静,然而却安静得那么稀有且与众不同,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融化在这样的静谧里,变成了生命里不变的时刻。

“粟田口先生,”藤原终于开口了,体贴地推上了轮椅,“你先坐下吧,门口要换鞋了。”

也许大多数人不知道失而复得的光明和自由是怎样的感觉,才会如此无所谓地觉得它们一文不值。随着轮子的轻微颠簸,跨越出隔离区的那一瞬间,一期睁大了眼睛,看着那些在阳光下背光的人影,他们那么熟悉,又显得有一种久别重逢的陌生。

一期一振的眼前有些发花。小叔、药研、乱他们都在,唯独是没有鹤丸。他愣了愣,四周环顾了一下,忽地想起之前莺丸告诉过自己,因为怕鹤丸太闹腾,所以让他在日间病房等自己,这才松了口气,不禁扬了扬嘴角。

这个鹤丸。

一期似乎从认识他开始,鹤丸就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负能量,即使是在入舱前的那个夜晚,鹤丸以为一期睡着了,缓缓地说着自己过去的那些事,虽然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的往事,可那时候他的声音里,却听不见什么太大的痛苦,取而代之的是给彼此和未来的希望。

鹤丸国永生气过,为一期一振想要放弃生命;鹤丸国永落泪过,为一期一振说要分开;鹤丸国永无助过,为一期一振的病情担心。可他从没有对一期一振说过要离开,从没有说过任何丧气话。

一期一振恐惧过,孤单过,怕他们以拥抱和希望开始,又以眼泪和死亡结束。隔离舱的玻璃那么厚,一期一振每次看过去都仿佛隔绝世间千山万水。

而看到,哪怕是想起鹤丸国永,一期的脑海里充斥的却又是对方一分一毫的一切。大概爱的实体就是这样的,从开始到现在,山无遮,海无拦。

见一期出来,所有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,朝一期跑过来,但又在靠近到一期的那一刻,怯怯地停下脚步。唯独是鸣狐没有停下,他戴着白色的口罩,一步一步稳稳地走来。他朝推着一期轮椅的藤原点了点头,道了声谢,随即接过了她的动作,把轮椅推到了合适的停留位置。

一期回过神来,却觉得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,耳边只有急促的脚步,也看不清任何人的脸,他的视线是一团光影,不知道是残留的那些无措在作怪,还是说是被眼泪模糊了整个世界。

“一期哥。”药研打破了寂静,先开口了。他走上来,弯下腰,把一双白鞋放在一期一振的跟前。

“一期哥。”他又叫了一声,“我来为你穿鞋。欢迎回来。”

直到过了许许多多年,一期一振想起这一幕的时候,眼前还是会映出当时的天色和药研的神情。药研没有戴眼镜,向来波澜无惊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,那是一种寂静的喜悦,在不算热烈的阳光下,宛如青鸟略过心间。

一期一振哽咽了一下,低下头,看着药研蹲下身来,眼前是他细弱的背脊。药研不过才是个高二的学生,明年就要参加高考,凭他的成绩,考国家级重点大学不是问题。一期想起自己曾问过他,想考去哪里,药研只是谦逊地笑了笑说:“本地的就好。太远的可考不上。”

然而,在小叔给他另一个城市的大学申请参考时,自己分明偷听到药研回答小叔的是:“不想去太远,照顾不到家里。”

如果自己不在了,这个孩子就是长兄了。一期一振想着药研,这个少年身上流淌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血,也是世间唯一一个这样的人。虽然药研没有经历过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痛苦,但他也是整个命运的受害者,他也在自己的不知不觉里,被迫长大。

想到这里,一期觉得心间一痛,不由自主动了动轮椅,身子前倾,弯下腰来,抚摸着药研的头。

“辛苦你了。谢谢你,药研。”

药研呼吸忽地一窒,但很快摇了摇头,继续手头的动作,速度却放慢了许多。

只是白色的鞋面上,渐渐多了几滴洇湿的深色,就像雨落在了干净的地上一样。

今天可以说是个好天气了。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下了太阳雨。

 
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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