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紙。0

-超级艰难的一次更新，最近瓶颈了，文字质量疯狂下降（嗯一定是被工作压榨的。

-两人之间，新的烦恼又来了……？

-前篇：【16】

》40.1℃

若这般随意死去，放在之前，一期一振绝对会毫不犹豫点头同意。

他从来都觉得，自己的存在是个累赘，只不过是在给家族和兄弟增添包袱。

但现在，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，忽然心生一丝不甘。

在念及死亡的那一刻，眼前出现的不再仅仅是兄弟家人，还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。那人长了一双明亮的金眸，开心起来会坏坏地笑，热爱恶作剧事业，喜欢看恐怖片，但对自己又是万般温柔。死亡的意义也再不是解脱，而是一种强烈的不舍，以至于他合上双目，都想要握住那个人的手。

那个人叫鹤丸国永。

屋内万般寂静，只有一盏床头灯隔着压光的报纸，泛出微弱的光。一期一振醒来，便看到身边趴着休息的鹤丸国永。鹤丸的白发上映出淡淡的光圈，颜色和医院的被子分明如此相似，一期却觉得，那头白发好温暖，让自己不由想伸手轻抚，又生怕吵醒了他。

一期清楚，这些日子鹤丸国永照顾自己有多么尽心。同时，为了不让自己介怀，又体贴地与自己保持特定的距离，总笑嘻嘻地说着不累，为的只是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善意。

心安理得？岂可心安理得？他怎会不懂鹤丸的好？怎不懂鹤丸的心意？一期一振曾见过多少亲朋好友的离去，没人会想和自己这种随时要与死神携手之人有所联系。他自诩已是习以为常。但每每想到鹤丸会离开自己时，心却不由自主地剧痛起来。

不得不承认，一期喜欢看鹤丸笑，喜欢看他寻莺丸医生的开心，喜欢看他给弟弟们讲故事，喜欢看他耍宝，喜欢他的白发，喜欢他的眼睛，喜欢他温暖的手，喜欢他的一切。

他试图告诉自己，如果真和鹤丸确立关系，对鹤丸而言是不公平的。鹤丸那么好的人，何须将大好年华浪费在自己这样的病者身上？然而，心底的呼唤不会骗人，这使得他当初面对鹤丸的告白时，并没有直接拒绝的勇气。即使强行摁下这样的心情，每次鹤丸温暖的手触及自己的皮肤，一期又会为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对方的关怀而感到不齿。

“嗯？你什么时候醒的？要喝水吗？”

一期回过神来，对上了鹤丸的双目。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停留在对方头顶上方，便尴尬地缩回了手。

鹤丸显然发现了，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失落，但立刻又恢复原状。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，伸了个懒腰，却听见一期开口问：“工作，不要紧吗？”

鹤丸顿了顿，才听明白一期的言外之意，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：“没事，我本来就是摄影师，最近又没活儿，赖在单位坐班也就是吹空调。”他坏笑了一下，“还不如来陪你。”

这话说得地道。既给予了合理的解释，又使人听得心生熨帖，完全不让一期产生任何心理负担。

一期一振心下感激，自是知道鹤丸投来的温柔，便不加多问，不忍拂了对方的善意，但却有不由的唾弃起自己。鹤丸笑了笑，站起身来，走到窗边的柜子前倒水，先摸了摸杯壁测了测温度，才小心翼翼地递给一期。

“喝点水吧。”

水面微微颤动，一期望着鹤丸下眼因缺少睡眠而起的淡淡青灰，心中矛盾，百感交集。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不知何时听过的台词：“我很喜欢他，但我不告诉他，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好像才是最好的。”是的，还是不要得到好，至少在彼此心里还是最好的样子。一期知道自己的病情，与其这般朝不保夕地束缚着鹤丸，终有一天要让他面对自己死去的事实，或是有朝鹤丸放弃，独留自己面对别离，还不如斩乱麻地说上一句“抱歉”。

一期沉默片刻，把杯子放在了床桌上：“鹤丸，我有话对您说。”

莺丸去病区送Chart时，恰好看到鹤丸从病房里走出来。

虽然莺丸经常会成为鹤丸的搞怪对象，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察言观色。此刻鹤丸的神态落在他的眼中，令他觉得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不快的事。

“鹤丸？”

“别烦。”鹤丸打断了对方的话，但一看是自家兄长，似乎又觉不妥，“让我静一下。”

鹤丸的反应更是让莺丸确定，事情与一期有关，两人可能有了什么冲突。

于是，他把Chart夹在腋下，放软声音问：“怎么脸色那么差？都一个礼拜了，要不回去休息？”

话还没落地，鹤丸便一把抓住莺丸，却没说出一个字。嘴唇翕动了半天，才缓缓发出声音：“一期可是烦我了？”

此话一闻，再加上莺丸对于病人心理状态的了解，差不多事情已经水落石出。心下猜到大概，莺丸言他道：“你脸色不好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试探，“你的检验报告明天早上大概可以出来，他……这是知道了？”

不料，鹤丸苦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不，他不知道那事。”片刻的沉默后，鹤丸又道，“让他静静吧，我在这也许让他困扰了。”

莺丸一把拉住鹤丸，怕被一期听见，便压低了声音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鹤丸停下脚步，转身看向莺丸，声音竟然有一丝艰难：“他说‘对不起，我们还是就到此为止比较好。’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我是不是做错了……”

“是谁信誓旦旦说要为他捐骨髓？见了我之后一副为一期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的样子？结果就这样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了？”

“我……我做这一切，都是希望他可以喜欢上我，可……”

鹤丸的声音渐渐小下去，断断续续，显然没有了底气。莺丸见已到火候，便又接着道：

“他撂狠话就是想斩断你的情丝，让你不要为他所困。这样的病人我见多了。摆明了是对你有感情的。若非如此，他又何苦去纠结于对你的顾忌和为你未来的考量？至少，我若是病人，我绝不会这样。”

看着鹤丸又有些亮起来的眼睛，莺丸摸了摸对方的头。鹤丸猛地抬起头，那种眼神，让莺丸刹那间回忆起儿时自己安慰这个孤单的弟弟的场景。

鹤丸明明有着丰富的感情，却常常因为在意之人的一句话而全盘否认自我。

但他又是这样纯透……

罢了，这般便好。

“他的情况已经受不得更多刺激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。”莺丸拍了拍鹤丸，“他一定是需要你的。信我。”

鹤丸没有回答，愣愣地看着莺丸很久，似乎是在斟酌这些话的真实性。半晌，他总算是和往常一样，捋开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点了点头。

【TBC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