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紙。0

「只為與你相逢,我和孤獨一同降臨在這個星球上」

-桃玖玖的精神博勿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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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lowly Fever【鹤一期】【刀剑乱舞·现paro】(四十)

-更新速度超级慢呢。写了一堆被我删掉了哈哈哈不搞事情了!

-前篇【39

 

 

>>42.5℃

一期一振回到舱内的时候,已是渐近黄昏。然而由于阴雨,他身着厚重的隔离服,坐在轮椅上,缓缓地穿过长廊。这是那么久以来,他第一次离开那个又暗又小的房间。一路上一期侧着头,仿佛是想把这与舱外世界的短暂接触全部收入眼底。然而,他没有看到世界另一侧的阳光,唯独是那豆大的雨点,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玻璃之上。

浅墨色的乌云翻滚,遮蔽了他望向天空的双眸。

这个城市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,近几日竟是开始渐渐发冷了起来。一期一振试着将手指贴近了透亮的窗户,指尖感受不到任何冷暖,可哈出来的白气却瞬间模糊掉了全部的视野。他放下手,听到身边引导护士的疑问和催促,便只得允了她加快推动轮椅的意思,一步一步地回归属于他的安全区与牢笼。

他感到喉咙莫名哽住,甚至连刚刚心脏警报解除时,那种突如其来放下担忧的喜悦也被掌控着自己自由的乌云覆盖住。一期一振微微顿了一下,他心知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事情,也知道自己应该压抑住什么感情,终究还是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,便将视线收回,闭上了眼睛,隐去了所有的失落。

彩超屏幕一显示出一期一振的心脏状态时,莺丸便不由得大喊起来:“好好好!是好的!”似乎是为了确定自己第一眼的结论,他又凑近屏幕,认认真真看了好几眼,转头望向坐在电脑前的主任医师,见对方推了推眼镜,点了点头,开始在系统上填单子后,莺丸笑得更加放心。鸣狐作为陪同家属,他戴着口罩,叉着手站在门口,听到诊室内传来莺丸兴奋的大喊时,虽然他没有露出表情,眼光里却解去了忧虑。

心包积液是会死人的,尤其是对于隔离舱内的患者,他们的抵抗力非常低,一个小小的变故就会让他们失去生命。随着通过一道又一道的门,每次轮椅卡过门槛,传来轻微而突兀的震动,如此的异样都能让一期心下蓦然一惊。一期一振听着滑轮摩擦在地面发出的沙沙声,紧紧合着双眼,悄悄咬了咬牙。

可是当隔离舱室那扇白色的门关上,四周再次回归寂静的时候,听着墙上细碎走过的光阴滴答,夹杂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,一期一振终于忍不住,他蹲坐在地上,蜷起了身子。

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发酸,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。

半晌,他终于站了起来,眼中已不见刚刚的脆弱。他小心翼翼地移开了挂着盐水的吊瓶架,轻轻拉上窗帘,让自己的脸渐渐消失在那一片浅蓝之后。

鹤丸国永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踏上这条长廊了。每每来到此处,穿过那一道小小的隔离门,他都会由心底生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。此时此刻,他看向窗外的雨水洗涤着透明的玻璃,缓缓地结成一片片模糊的水雾,朦朦胧胧的水声和清晰的脚步声融合成诡异的静谧,不知为何让他心下忐忑不已。

事实上,一期一振在这里只待了10多天,鹤丸却觉得度日如年。这种对外界半透明的隔离比完全囚禁更让人难以忍受,就像是对漂移的孤岛谈论大陆,就像是对笼中的鸟儿展示天空,就像是沙漠中的人看着一地绿洲,定睛却发现是海市蜃楼……

自由于此,亦是求而不得。

寂静的廊道上,除了鹤丸和莺丸之外,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人,身后隔门的那一头隐隐约约传来普通病区的喧哗和忙碌,在此看来竟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鹤丸呼吸有些急促,他抬起头,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别处未见的绿色亚克力版,上书“CCU、ICU探视须知”,清晰地标注着探视时间和规定。

活了那么多年,这是鹤丸第一次在一家医院住了那么久。久到连自己家的摆设都开始渐渐模糊,久到办公室的资料放在何处都分不清楚,久到他忘了自己往日打的游戏到底练到了几级,久到读到一半的书本中的情节已经在脑海里消失殆尽,久到他甚至记不清楚外界到底长什么样。

可是一期一振,他在这个叫做“医院”的地方耗费了那么多的光阴和青春。他的世界里是残忍的空白,是无时不刻对于死神的戒备和期待,是对隔着画纸、书本和屏幕看到的大海的向往。他人习以为常的东西,一期一振没有;他人毫不在意的东西,一期一振渴望。

如今,一期一个人被囚禁在狭小昏暗的舱室内,一定更加寂寞吧?上一次见面,一期一振孤独的眼泪隔着玻璃,却像是流到了鹤丸的心里,让他心下一片潮湿酸涩,渐渐化作一场无法控制的海啸,疯狂地拍打鹤丸内心高筑的防线,最终在他的双眸里决了堤。

那一刻,鹤丸恨不得立刻打破玻璃,紧紧拥抱住一期,让他再也不用受任何折磨。

分明早就已经确认了彼此的心,为什么连拥抱都变得这样奢侈。

可是鹤丸国永也非常清楚,这是一期一振最后的涅槃。他知道一期一振的心理也有创伤,但那是自己可以与他一同去分担和治愈的东西。因此,目前首当其冲的要事,便是保下一期的生命,才可来日方长。

鹤丸不是一个喜欢立flag的人,然而现在却把这种想法抛掷脑后,没有什么比一期一振在他的世界里更重要。

绝对……绝对要做到答应一期一振的任何承诺。

鹤丸轻抚着脖子里那个小小的御守,随即抬起手,白皙的指尖擦过雪白的墙。

见过落日朝霞,听闻礼拜圣歌,目睹华灯初上,聆觉深夜祷告。唯独在这个地方,每一堵墙,听到的祈祷比教堂的彩窗更多。为生命的开始,为生命的延续,为生命的终结。

为生命。

一期一振的心脏报告还没记入病史,好在鹤丸国永已经知道了令人安心的结果。刚刚莺丸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:尽管一期的情况时好时坏,术后反应也比较大,然总体趋势是在渐渐转好,结合最新的报告,一期一振已经开始长细胞了,这说明鹤丸的骨髓开始在一期的身体里正常运作,并生根发芽。莺丸也帮忙请教了院内的专家,他们看完片子和临床报告后都认为,以目前一期一振的情况,只要之后细胞涨势喜人,同时不出现像心包积液等特殊症状,平日加强护理,让出血率尽可能降低,他很快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。

念及此处,鹤丸感到心情比之前稍微雀跃了一些,因为自己马上要出院的失落和忧虑也减去了不少。

希望在自己出院后,一期一振也能快些好起来,早日离开这里。

鹤丸国永站在那块前几天刚刚见过的透窗前,他低眉顺目,一言不发。莺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弟弟的侧颜,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最开始在电梯里认出鹤丸时对方的脸,渐渐地由和眼前的鹤丸重叠在一起。

比起再见之时,鹤丸似乎又成长了许多。他的眉眼间少了几分不羁和随性,多的是责任和稳重。他的双眸里似乎印刻着一期一振的身影,每次谈起爱人的时候,鹤丸国永整张脸都像是充满了光彩,即使是说起一期的病情,鹤丸神色中透出的专注、关心和忧虑,都让莺丸觉得非常动容。

幸福是非常虚幻的东西。莺丸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。之前和烛台切光忠的闲聊里,他了解到了鹤丸失踪的那么些年的经历。失去家人,独自一人行走在世间,像一个独行侠一样,在人群里流转,出没于山南水北,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。生活是个巨大的空皮囊,人们把各自自认为的幻觉填塞于其中,并为之取名为“幸福”,让外人看起来似乎满满当当。每个人都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而无用的行李在人生路上旅行,许许多多人甚至最后到了终点都不知道背上压垮自己的是什么。

但是在鹤丸和一期的身上,莺丸似乎看到了那种所谓的幸福幻觉成为了现实。

它依然很沉重,却不再那样虚妄。它化作了鹤丸的每一分感情,每一个举动,在别人还在谈论“幸福”的时候,鹤丸已经将它融入了一期一振的生命里。他们彼此的灵魂是这样契合,分开多远都会再次相遇。只要是对方,痛苦快乐,甜蜜苦涩,全部都是幸福,都是完整人生的一部分。

莺丸拍了拍鹤丸的背:“好了,你们聊上几句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一期一振坐在床边,如同来到这里的每时每刻一样。医护人员也好,小叔也好,甚至是药研他们,每次来看望自己,都会说要多休息多睡眠,保证身体的机能运作。可是一期一振一点也静不下来。不知道为什么,下午拍完彩超回来后,他总有种怪异却温柔的感觉,似是有目光在寻找自己,似是一种令一期感到静下心来的力量,好像……

好像鹤丸国永在身边一样。

想到了这里,他感到喉头一紧,胸口涌动着的心绪愈加强烈。一期一振一边倒水吃药,一边思考着这股既安心,又让他兴奋的矛盾心情。他看了看墙上的钟,差不多每次探视都是这个时候。

难道……是鹤丸来了?

他放下杯子,回过头,注视着窗口——浅蓝色的窗帘随着顶端空调吹出的风缓缓飘动,似乎和平日并无异常——一期一振站起来,撑着吊瓶架移到窗口,忽然抬手拉开了窗帘。

然而,窗外空无一人。

一期一振怔怔地望着沉静的廊道许久许久,久到他甚至忘记了坐下,直到双腿因体力不支传来丝丝麻意,才让一期不得不扶着床头柜坐在床旁。

隐隐约约间,他好像听到了浅而急促的脚步,但隔绝自己与外界的这块玻璃太厚了,让他无法确定这是幻觉还是现实。

但是那重要吗?已经不重要了。

如今的一期一振早就发现,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因为不自信,而不愿意去相信鹤丸的胆小鬼了。的确,他非常孤独,也害怕不能走出这里,但一想到鹤丸,他似乎能感觉到身体里血液在不断生长。

带着希望,带着对未来的向往。

鹤丸用他自己的骨血,缠绕进一期的生命,引领一期灵魂里的世界,万物生长。

一期当然明白自己是期待自由的,期待和正常人一样生活,可他也知道这是要去争取的,甚至自己争取得来与否都不是他能决定的。以前的一期一振会选择终结,可如今他万般确定自己求生的意义。那么多人的支持,那么多人的鼓励,他站在战场的中央,手持长剑要去斩断原本桎梏自己的命运锁链。而想起鹤丸国永,一期一振的心里总会有一阵狂风带着世间最明媚的阳光席卷而过,疼痛又让他舒缓,让他可以更加有力量地在站立在自己的命运里,沉默抗争到最后的胜利。

没有爱你不会死,但是有了爱却让你活过来。

一期一振把自己的手指贴到玻璃上,和每一次与鹤丸见面时一样。他的鼻息在窗户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白雾,一期一振微微笑了笑——这个表情似乎很久都没在他的脸上出现了——一笔一划地在雾气上写着鹤丸的名字。

鹤丸国永。

他没有再把窗帘拉起来。

无论什么时候,特需病房的走廊总是非常苍白,以至于每一次从电梯里走出来,都让莺丸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抑,好像这一身白大褂,会在这一瞬间被环境吸收,连带着自己也不复存在。然而,在这样死一样的寂寥之下,却充斥着对“生”的欲求的兵荒马乱,比任何地方都是。

他突然想起了同事早上对自己说的话。那人告诉莺丸,院方在对之前那个做非法临床试验的医生执行处理后,却也有部分院方高层认为,莺丸作为医生,没有顾全大局,没有把医院的名声放在重要的位置,因此也应该受到内部的处罚。

那个同事看似在提醒,其实说白了,言辞之间,也渗透着幸灾乐祸。

莺丸深深叹了口气。如果能够多救一个人,给自己处分什么的也不会让他产生恐惧,只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罪名,让他心寒不已。

他不由得抓了一下头发,把负能量甩出脑海。

莺丸坐在距离探视区远一些的休息椅上,半晌,他仰起脑袋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仿佛听到头顶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。

这时,他听到面前那扇白色的磨砂玻璃门发出一阵“哗啦”的开启声。

“莺丸。”

莺丸愣住,他抬起头,看见鹤丸站在自己的跟前。

鹤丸的眼睛红红的,脸上却带着似有似无的笑。他好像有点狼狈,神色里透露出些许慌张。

“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莺丸问,“才两分钟。”

鹤丸摇了摇头:“我想了想,还是不见他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一期的心脏刚刚稳定,情况也开始转好,”鹤丸的脸上划过一抹轻松的笑,却很快又被忧心掩盖,“这种时候才是节骨眼,万一我去了,见了他,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,说错了话,让他的情绪产生了起伏就不好了。我记得他也不知道我住院的事,那请你也不要告诉他我出院,让他安安心心地静养,不要给他负担,让任何东西影响他。”

说罢,鹤丸停下了话茬,注视着莺丸。他把手放在口袋里摸了摸,却没有拿出任何东西。

见鹤丸只是抿嘴笑了笑,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,莺丸忍不住问道:“可是你来都来了……”

“我已经见到他了。”说到一期一振,鹤丸的眼眶又开始泛红,“我刚刚站在他窗外,他的窗帘拉着,但是我能看到他的身影。他能坐起来了,应该比原本有力气了一些,我看到他好像在吃药……”鹤丸忽然不说了,缓缓地走到莺丸身边,把手覆在墙壁上,“他真瘦……一个人……等他出来我一定带他去吃他能吃的好吃的……”

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,鹤丸开始语无伦次,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,双腿蜷跪在绿色的塑料椅子上,他把脸埋在双手里,肩膀不停地颤抖。

“请你,一定要照顾好一期。”鹤丸断断续续地对莺丸说着,“我会来看他,等他快点回来……”

莺丸心中不忍,安慰似乎显得微不足道。于是他点点头:“我一定会的。”

“我也要做好我的准备,”沉默片刻,鹤丸忽然小声道,“想念这种事,我一个人来承担就行。”

 

【TBC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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