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幻 | 疼痛插曲
- 千幻，已交往。关键词：受伤、相互关心、立场转换。
- 一场实验小爆炸带来了未知的血迹，深爱对方却不言不语的两人就此开始了检查，然而这次关于疼痛的教育，竟为他们带来了一件“麦琪的礼物”……
- 注意：文中提及的实验并不科学，请不要在意。千空和幻心里一定是有彼此的，想要看面对对方受伤时两人的“双标”，于是有了这个故事。依然是糖，OOC属于我。
石神千空第一次看到浅雾幻如此生气的样子。
在千空的印象里，幻面对自己时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。无论他的内心是晴空万里还是风起云涌，脸上的表情或淡然平和或惺惺作态，眼底却永远平静得如同深夜的星海。即便是在面对危险的时候，幻大抵会有一瞬间的惊动，但下一秒，那片星海却一定会恢复得和原本一样毫无波澜。
人们都说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欺诈师，连千空都这样想。幻的演技太过高明，每一张表情都像是一副长在他脸上的面具，他似乎永远不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可是眼下，星星隐去了身形，夜空在暴风骤雨中暗淡不已。幻板着脸，忧虑和愠怒在他的眼底交叠，姣好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，平日里那张如若悬河的嘴现在竟也保持着缄默。
他从未如此的。千空想。这家伙并不是什么爱生气的人。交往以来，冒险之路从未停止，彼此之间也并非没有过意见不和的时候，可哪一次幻不是嬉皮笑脸地让事情圆满解决的？为什么今天这种局面，会让幻露出这幅表情，以至千空甚至连说话都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？
浅雾幻抓着石神千空翻来覆去地查看，眼底的紧张让千空不由暗暗叹了口气。也怪自己失误，若不是昨晚熬夜太晚没睡好，导致今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实验室，不然也不会一个疏忽调错了剂量，更不至于因为这个小错而弄出了一场小型爆炸。
实验室满地的狼藉，破碎的试管和翻到的烧瓶落了一地。所幸克罗姆今天去采药不在，因而未受波及，而安全预警措施还算做得完善，千空的反应也比较迅速，才没有酿成什么大祸，可千空还是有些心疼那些损坏的器皿和浪费的试剂。他暗想自己到底也是凡人，即便大脑的计算再过精准，身体却还是抵不过熬夜带来的副作用。正当他一个人坐在地上思考怎么处理这一突发状况的时候，却看到原本在楼下的浅雾幻急急忙忙地冲进屋来。
幻很显然是听到爆炸声赶来的，眼里少见地写满了一种千空从未见过的惊恐。他的步伐和呼吸一样慌乱，而蒙面的灰尘更让他来不及看清地上的碎瓷片。千空下意识地直起身想要去扶幻，可幻已经踩了上去。幻一下子滑倒在地，可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，一骨碌爬起来就扑到了千空身边。
“怎么回事你？”幻的语气急切，眼前的一切让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，“你有没有受伤？”
千空不以为意地掏了掏耳朵，掩去了眼底的一丝窘迫和尴尬：“没大碍，就是可惜了这些材料……”
幻扫了眼那些试剂的“碎00尸”，眼底莫名掠过了一丝责备。他旋而望了千空几秒，脸上渐渐涌起了些许愠怒，可他却没有对此有任何解释，还是拉着千空起了身。
“别说了，先出去吧。”
直到重新回到了阳光底下，幻才松了口气，脸色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静。他自知即便千空说明，自己也听不懂这次爆炸的事由，便没有多加询问，只是转过身，想简单看一下千空的状况，顺便讨论一下如何收拾事发现场，不料一低头，却见两人的衣服上沾染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。
幻的表情僵了一下，原本想说的话也悉数噎回了肚子里，方才缓和下来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。他立刻拉住千空的手腕，顺着他的小臂，仔仔细细地他身上开始了新的一番搜查。
“幻老师，我没事……”
“还说没事呢！”
嘴上的话虽然暗含怒意，可幻还是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千空的手。他的指尖在千空的掌心摩挲，温柔的触摸安抚了千空手上每一道细碎的旧伤口。那些旧伤记载了千空复活以来每一次实验和尝试，明明早已不再疼痛，早已结痂愈合，但是幻依旧用细腻的动作将那些冷冰冰的伤疤染上了自己的温度。
“怪我，”幻低声自言自语，“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，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……”
千空低着头，看着眼前的人。他虽不屑于将感情放在嘴上说，却并非无法理解他人的心情，对幻的异动他向来更为敏感。千空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抚过了幻的手腕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幻快于平日的脉搏。再加上这只向来滔滔不绝的小狐狸此刻言语颤抖，语无伦次，千空猜测，显然方才的事故把幻吓得不轻。
千空从来都是通透的，他从不介意也不怀疑人在危难关头本能的自私心，更何况是整天标榜利己主义的幻。就算身为恋人，千空知道幻的口是心非，可在这种情形下，即便幻被未知的爆炸吓得逃跑，千空也毫不意外，也不会予以责备。然而，幻却立刻跑了上来，冲破烟尘，不顾一切地扑到自己身边，一如曾经的某年某月。在那个开始一切的春天，幻也是这般未经许可，亦不顾危险，如同一只蝴蝶一样飞到了千空的面前。这般无端的联想，让千空感到些许有趣，尽管幻现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，可他对自己的在意，还是让千空非常感动。
千空伸手摸了摸幻的脑袋，尽力地柔声安抚道：“怎么就怪你了？我说了没大碍，也没哪里疼，你还担心什么？”
可幻却不依不饶，一把撩起了千空的袖子：“出那么多血还说没事？必须先找到伤口……”
后半句话，幻轻声轻气，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。千空拧了拧眉头，反手握住了幻的手臂。
千空闭上眼，忽觉自己只要想起浅雾幻，脑海里一笔一划勾勒这个名字，和对方的点点滴滴，就会如电影版在记忆里历历在目。幻的手臂也太细了，好像一下子就能被捏碎。他不由地思想，幻的身体明明也如此脆弱，可面对危险，却一次次地挡在自己的前面。如果真的要为这种事生气，明明自己才应该生气一百亿次才对。
幻没有理会千空的阻止，毫不留情地挣脱了千空的桎梏，继续低头继续着自己的搜索。白如美玉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，竟泛出钻石般的细碎光彩。分明此刻不该动什么旖旎之想，千空却莫名感到呼吸一窒。
“幻老师，”千空瞄了眼幻衣襟上的血迹——血迹是新的，“我一点也不疼……”
“小千空，人的身体在感受到极大疼痛的时候，会本能地变得麻木，以此来进行自我保护。”幻抬起头，语气一如既往地轻飘飘，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笑意，“这个道理，你如此精通科学，不会不懂吧？”
千空一时语塞，他知道幻能说会道，在这种事上肯定说不过他。其实对千空而言，实验发生事故在所难免，在3700年前的旧时代，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更不要说现在这个仪器精准度大大降低的石之世界。然而，当千空看到幻忧心而生气的脸时，感动受用的同时，却又觉得心疼不已。这个小明星的脸蛋，可以虚情假意，可以故作震惊，可以笑若桃花，可以销00魂00媚00骨，却不该是如此的。
幻好像天生就应该拥抱鲜花和掌声，天生就应该拥抱幸福。悲伤不该降临他，忧愁不该靠近他，即便是千空自己造成的，都不允许。
可是这些话，石神千空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，包括浅雾幻本人。感觉幻撩起了自己沾染着少量试剂的衣袖，千空迟疑了须臾，却只是摸了摸对方的头，想要平息幻的怒气一般，故意用平日一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开口了。
“其实出血量也不大吧？应该不会感染，百分之一百亿是小伤啦……”
不料，此言还未落地，幻猛地抬起头。他直直地看着千空，双眸里的海水波涛汹涌，星夜却更黯淡了。
“小伤？小千空倒是说得轻巧。”幻抿了抿唇，似在平息嗓音的异样，“你还想受多重的伤？”
言语间，幻又低下头去了。他的声音低哑，全然无了往日的轻浮和随意，仿若一个被遗弃的孩子，丢失了深爱的灯笼。
浅雾幻伸手与石神千空交握。魔术师的手指纤细，柔若无骨，仿佛是一缕暖洋洋的樱花花瓣，覆盖住了千空手上密密麻麻的旧伤疤。
“你不明白，小千空。”幻深吸一口气，似是把什么压抑的东西咽回了肚子里，“也许对你来说，只是个小小的爆炸，可你不明白我有多害怕……”他不知为何停顿了几秒，之后便恢复了平时风淡云轻的语气，“嗯，我是说，我们科学王国，失去了你，可就全盘皆输了，你不能这样，就算是为了大家，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。来，接下来检查腿！”
千空尽管是个满脑子科学的家伙，却并不算迟钝。幻话虽轻浮，千空还是挑了挑眉，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。这个总是口若悬河，满嘴谎言的小狐狸，竟也有对自己撒这种谎的时候。千空内心涟漪阵阵，对眼前的人更为心动，他再次伸出手，拧了一把幻的脸蛋。
“是，我的大魔术师，”千空看着幻直起身，“那就听你……”
可他的话没有说完，却戛然而止。幻似乎也发现了什么，他停下了动作，低着头凝视了自己的膝盖数秒，忽而露出了一抹笑意。那笑意虽浅，眼底的星星从浓云里钻了出来，黑夜不再雾蒙蒙的一片。幻抬起头，唇边的笑容更甚，如释重负。
“啊呀，抱歉啦小千空。”浅雾幻长舒一口气，“把血蹭到了你的衣服上。”
然而，石神千空却笑不出来了。
那是一道深而细长的划口，显然是被利器割伤，十有八九是刚刚在实验室滑倒时因地上的碎片所致。流血尽管已勉勉强强止住了，可是那片鲜红，在幻白皙的膝盖上依旧显得触目惊心。
千空瞪大了眼睛，他看着幻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，没由头地火冒三丈。他一把将幻拉坐在自己身旁，利落地从拿出随身所带的清水冲洗幻的伤口，以防有碎玻璃残留。
“小……小千空？”
“你不觉得痛吗？”千空的声音里都带了冷意，“万一感染了怎么办？”
“啊，我这不是没发现嘛……”幻笑嘻嘻地打哈哈，方才的怒气和负担烟消云散，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，“我说了，人有的时候会对疼痛感麻木的……”
“哼，少来。”
千空并不吃这套，完全不给幻面子，却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。他的确生气，生气幻的不在乎和不小心，更生气自己那么长时间竟也跟着没注意。千空沉默着给幻的伤口消毒，听了幻轻描淡写的回答后，故意下了重手，果不其然听见这怕疼的魔术师发出一声吃痛的小小惊呼。
“细皮嫩肉的，还说不怕疼？怎么现在不麻木了？”
幻撇撇嘴，嗔怪道：“小千空真是讨厌，你这样捉弄人我当然会疼啦！”
“这也叫捉弄吗？”千空难得地反唇相讥，一把捏住了对方乱动的脚踝，“那幻老师岂不是捉弄人大师了？”
幻不说话了，可他脸上还是挂满了开难以掩饰的开心。听了千空的反驳，他稍稍抬头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人的表情。见千空还是黑着一张脸，幻转转眼珠，便又放软了声音：“哎呀难得又小千空亲自给人家包扎，能够得到这种服务，我还是赚了的！”
千空一听，气得直发笑：“还赚了？你知不知道万一感染的后果？万一那些碎片里有什么不得了的试剂，你让我怎么办？”
幻却满不在乎，看着千空的眼睛里满是信任：“对大家来说，小千空要出什么事才完蛋了吧？而且就算我真的受了什么重伤，你百分之一百亿也会救我的不是吗？”
千空停下帮幻包扎的手，抬头盯着幻。
幻刻意地双目圆瞪，故作震惊和疑虑：“诶？难道不是这样吗？”
千空心里好笑，却还是顺着幻的意跟着他演，依然不说话。
幻想了想，忽地掰起了手指头：“那我算算，如果救我的概率不是百分之一百亿，那百分之九十九亿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还是有的吧？”
看着幻努力算算数的模样，千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你这个数学，居然学得还不错。”
“多谢夸奖。”幻恢复了平日里笑意盈盈的模样，却不料千空忽然绑紧了绷带，使得他不由自主又发出了一声痛呼。
“还是知道痛的嘛。”千空再次板起脸。
“说不痛是不可能的啦。”幻拉长了音，“不过没事啦，小伤而已嘛……”
谁料，千空却像抓准了时机，发出了一声得逞的冷哼。
“小伤？幻老师真是说得轻巧。你还想受多重的伤？”
这话听着耳熟了。幻立即明白，千空的怒气其实并没有就此被消除，他所出此言，绝对就是对自己之前对他的责备予以回敬。两人平常在讨论战略时，你来我往唇枪舌剑，可此刻巧舌如簧的心灵魔术师却忽然不知如何回答。尽管感叹千空的幼稚，可幻迟疑了片刻，到底还是垂下了头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。
“幻。”
谁料，还没等幻想出办法打破静默，千空却先一步开口了。他一边在幻的膝盖上用绷带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，一边抬起头，伸手将幻侧脸被风有些吹乱的碎发理到了耳后。
“你之前说的，我全都明白。”千空的声音柔和，他轻轻一叹，和风融在了一起，“可你也要知道，我就算再强大，失去了你也很难坚持到现在。所以……”
可他的话全部被幻的亲吻给堵了回去。熟悉而清新的花香萦绕在千空的周身，怀中的人伴随着鲜花的香气无数次出现在千空的梦中，是这个科学家心中永不消逝的春天。
人们都说幻是个不折不扣的欺诈师，可唯独千空明白，幻对这个世界可能说了一辈子的谎，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真心都说给了自己听。
“小千空不必讲这些。”幻以细指拂过千空的双唇，露出一丝狡黠又灵动的笑意，“我都明白。”
通透如幻，又怎么会不懂呢？人心本是世界上最最繁复的东西，它变幻莫测，比多元宇宙和万千星海还要令人难以看透。作为心灵魔术师，幻本是这方面的专家，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对人心产生过希望和探求，直到遇见了石神千空。幻至今都会记得，自己的手指一笔一划地摸过那行刻在树干上的时间，那一瞬间，恍如3700年的岁月，在他的内心刹那就灰飞烟灭。从那以后，千空的开心，千空的兴奋，千空的希望，乃至千空的小心，千空的脆弱，千空的顾虑……一切成了浅雾幻全部的考量和探索，石神千空的一切似乎都如此深刻地印刻在幻的心底，以至于心灵魔术师终于可以在这个科学家目空一切的双眸里，卸下层层伪装，褪去繁华过往，好好地、真实地做“浅雾幻”自己了。
幻当然知晓千空不擅长说那些煽情话，便贴心地给了台阶下。他搂住了千空的手臂，靠在他的肩膀上，眼中的星光已经出卖了他的得意：“怎么样，还生气吗？”
千空掏了掏耳朵，沉默不语。
“让年轻人难过就是我这个年长者的失职呢。”幻扶着额头，好像十分伤脑筋，“那小千空怎么才能不生我气呀？”
“我的确还有点生气，估计还有百分之九十九亿零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吧。”千空摸了摸幻的头，“心灵魔术师有什么妙方吗？”
幻轻点自己的下巴，细细思考：“妙方谈不上，要不，我给你亲一下好啦！”
“呵，你倒是会打算盘。”千空说着，拉起幻的手，顺此将人拥入怀中，“幻老师，要让你长记性，以后得多注意你自己，仅仅亲一下，哪里够呢？”
早夏的风吹来，把花香染上了草药的气息。或许这场小小的风波会在相爱之人的亲吻和笑容里被风吹散，而至于克罗姆回来后被强行拉着一起收拾实验室，那便是后话了。
【The END】
